[谭赵]夜未央（二十一）
二十一、刘伯温的脑子
谭宗明前脚刚到办公室，安迪的红底高跟鞋就一路敲打着跟进了门。谭宗明随手拧开一瓶矿泉水，又松了松领子：“你该不会在我办公室装了摄像头吧。”
安迪抿嘴笑着看看站在一旁的朱秘书：“人力摄像头算不算？”
谭宗明一口水正往下咽，闻言眉梢一挑，一阳指隔空虚点秘书小朱。小朱赶忙用文件夹遮住脸，只露出一双滴溜溜的眼睛，行个礼转身先溜了。
“我的人你都能收买。”谭宗明坐到他的老板椅上，猛然的使力让弹性靠背前后晃了晃。“有事？”
安迪抄着手高深莫测地一边打量他一边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有事的是你吧。”
谭宗明装傻：“我有什么事。”
“老谭。”安迪似笑非笑，“赵医生，薛定谔的猫，博弈论。想我之前还振振有词地给你鼓励，其实根本就是被你们骗的团团转啊。”
能成功骗过安迪本身就是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谭宗明不说话，只坐在那里一字笑，志得意满，喜气洋洋。他突然想起曾经凌远说过的一句特别引人侧目的话——我已经习惯了所有梦想都美梦成真。
安迪嫌弃地扭过头，谁能想到谭宗明谈恋爱会这样讨厌，全身都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现在，你作为让我两个朋友伤心的罪魁祸首，难道不该说点儿什么么？”
“两个？”谭宗明一愣。
“小关，最小最乖的那个，一直暗恋赵医生。昨天小曲回来，整个22楼都被她闹翻了。”
“没想到我家赵医生这么有魅力。”谭宗明笑眯眯喝了口水，那个嘚瑟劲儿实在欠抽。
行行行，你家的。安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小曲是个小妖jing，你呢就是个老妖jing。赵医生这唐长老体质还真不假。”
她随手拖过办公桌前的椅子，两只胳膊叠放在椅背上，整个身体都压下来直视着谭宗明。昨天晚上听到他和赵启平在一起的消息时，她震惊了一瞬随即便释然了。这样两个人在脑海里被并排放在一起，出乎意料的竟没有任何不和谐。她从小在国外长大，对于这样的关系接受度良好。但国内到底和国外不同，纵然谭宗明长袖善舞，也难免会受到来自各方面的压力。思及此，她正了正色。“定了？”
这是他曾经问过她的话。谭宗明笑道：“今天还真是每个人都要问我一遍类似的问题。我只能说，没在玩，很认真。”
他给了一个正面答案，但安迪依然顾虑重重。“这个风声要是传到董事会那边影响不小。”曾经她因为情敌在公共论坛上造谣她是小三而被董事会拒绝出席会议的事还历历在目。
她话音方落，谭宗明长眉一轩，二郎腿一翘，反而轻松起来。“先不说能不能传到董事会。就算能传过去，你信不信，我现在要是提交辞呈，明天那些老家伙就会跪地一片请我回朝。”言及此，他突然玩心大起，“你别说，倒是挺有意思，可以考虑一下。”
晟煊的董事会，保守派和革新派已经斗到不可开交，而除了谭宗明竟没人能压得住这个局面。说起来这两派虽然斗得你死我活，到底还没无药可救，至少还分得清内部矛盾和外部矛盾。就好像被粘合剂粘起来的两股绳，你纠着我，我缠着你，拧在一起才是晟煊这根坚韧的粗麻绳。可若是哪天这粘合剂撂挑子不干了，一根麻绳一分为二，到时管你是什么派大家一起完蛋。
安迪笑道：“难怪你有恃无恐。既然你没失去理智，那我就放心了。”
谭宗明一副山人自有妙计的模样稳稳地坐在那，不发一言却胜似千言。这样的他总会让人觉得，哪怕天塌了，也会被他托举着再补上去。
既然话题聊到公事，谭宗明想起个人来。“刘思明最近怎么样？还总惹你生气么？”
一提刘思明，安迪就一肚子火。她精神亢奋，话匣子一开跟泄洪似的，好像连标点符号都被冲没了。“我觉得这个人的存在已经拖慢了我们整个团队的进度。报表出错数据出错想法毫无新意整天只知道盯股票。占用工作时间炒股公司难道就没有出台什么相关惩治措施吗？！还有，这种人你稍微一说他就一副委屈到死的表情瞧着那张脸我都骂不下去！”
谭宗明似乎早有准备承接她的苦水。第一波洪峰过去，他淡定地笑了笑，不慌不忙地垒起一排沙袋。“刘思明啊，就是个中年危机的典型。心气还有，能力已经瓶颈。不过炒股这个事，你也要理解。现在股市形式这么好，就连保洁阿姨都投了两万块在里头。再瞧瞧董事会那些革新派，各个跟开了屏的孔雀似的。”
保守派和革新派的明争暗斗，说白了也就是实业和金融的拉锯战。到底是踏踏实实的生产锅碗瓢盆，还是到资本市场里面去钱生钱，这个论题已经深深地根植在晟煊集团每一次董事会议题里。谭宗明有自己的理想，爷爷临死前的嘱托言犹在耳。不过这些东西他埋在心里，只笑眯眯地当他的中间派，中庸之道走得是又正又直。
他当年从美国被召唤回来临危受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朝自家人挥刀。大规模稀释谭姓人的持有股份，将晟煊从一个根正苗红的家族企业彻底转型成了公众公司。因为这一刀砍得太狠，为了与当时晟煊元老组成的保守派抗衡，他拉拢了一批优秀投资人形成了革新派。房地产资本市场的获利速度实在惊人，只需几年时间便打得那些元老一声不吭。财报利润年年看涨，但本体实业却在不进反退。晟煊的根在那，所以从资本市场翻滚来的大量资金，终究还是要反过来扶持实业。这时候，他就必须变换阵营转而对抗革新派了。
收购红星，就是给保守派注入一记强心剂；投资杏林，又是对革新派的一种安抚。他这先是拉左打右，现在又联右抗左，左右互搏互惠，实在是深谙谋略之道。
刘思明这个人算是跟着谭宗明爷爷那一代的老人。虽然角色是个小虾米，能力不敢恭维，但好歹有人脉，有苦劳。总的来说就是块鸡肋，放在那看着碍眼，但若是扔了就会被人拿着做文章。事实上谭宗明心里很清楚刘思明根本跟不上安迪的节奏，但他还是要把这个人硬塞进去，就是为了给保守派做样子，表明一下自己体恤老资历的态度。至于他到底能有多少产出，他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这个人要是实在不行，就找两个副手给他。美其名曰协助工作，实际上将他完全架空。晟煊嘛，养一两个闲人还是养得起的，但是红星收购势在必行，不能让一颗老鼠屎臭了一锅汤。”
安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个我会考虑的。”
谭宗明瞧瞧她，有些话没深说。他知道安迪这人脑子聪明自尊心强，搞投资搞数据一个人顶一个加强连，但若论权谋之术，是真心不行。但自己既然说好全权放手，便不好中途再插一脚，只能稍微提点注意一些了。
安迪沉默半晌，深深叹气：“公司乱成这样，你也不管管。”
谭宗明挑眉：“乱么？我怎么没觉得？”
“拉帮结派，勾心斗角。”
谭宗明失笑：“你当华尔街那些投行就不乱？不过在我看来这也是一种良性竞争嘛。他们斗得厉害，我才坐得稳。若是任由一个吃了另一个，一家独大的最后就是功高盖主。”
安迪简直受不了地耸耸肩：“好吧，这种问题自然是你来头疼。我呢，只管把红星这摊子事做好。”
谭宗明温和一笑：“马上就是下一个milestone，好好准备一下。”
安迪撇撇嘴，最后嘲讽一句：“瞧瞧你那春风得意的样子，就来欺负我这单身狗。”
眼看着好友离开办公室，谭宗明在椅子上潇洒地转了个圈。以前总被当做单身狗，现在他这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呀。
只用一天时间，自己竟然也算是有家室的人了。这个认知很奇妙，甚至想的深了还莫名有些兴奋。谭宗明一直都认为自己胸怀天下，不过实际操作起来才发现他的心灵挺小，只需一个赵启平就填的满满当当了。说到底，纵然单身生活有着单身生活的美妙，但如果可以两个人，那么快乐也就同样能够加倍了。
对于有些人来说，恋爱其实是件影响生活的事。心里有个人，无时无刻不惦记着，握着手机不放松，一个人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但谭赵两个显然都不是这种人。至少这一天，他们两个都拿出了比平时精神百倍的劲头投入到工作中。恋爱其实应该是件充满正能量的事才对。
等到晚饭的钟点，谭宗明给赵启平简单发了条消息问他吃饭没。赵启平回复说正在吃了，也叮嘱谭宗明别忘记吃饭。
有些事的发生是很自然而然的。不需要粘腻到肉麻的情话，吃饭了吗，累了吗，好好休息，注意身体，如此简单的问候却包含着巨大的能量，足以支持着一个人精神抖擞地进入下一场战斗。
收到赵启平的消息，谭宗明让小朱看看晚上都哪些部门在加班，统计一下人数统一订加班餐，老板买单。小朱秘书自从谭宗明回国就一直跟着他，揣摩老板心思很有一套。这回琢磨着boss大概是晴空万里，果断订了高档商务套餐。
看文件看得眼睛发酸，谭宗明一手支着头，一手随意地翻着他和赵启平的聊天记录。青年这时候大概在“救火”，或者稍微喘口气缩在休息室的单人床上迷瞪几分钟。手机聊天记录里有很多他以前发过来的荤段子，也不知道都从哪里看来的。自从他们关系好起来之后，青年很有放飞自我的架势。不过荤段子有荤段子的妙处，至少现在就给这个清减寡淡的时刻泼上了一层看得见的油星儿。
他站起身，点燃一支烟，安静地望着脚下的车水马龙。他想起前一阵子他也是这样望着，看到赵启平的微博，然后陷入了深深的纠结。现在，他走出了那个思想漩涡，写字楼的玻璃也被宝洁人员擦过，明亮又剔透。赵启平让他不要后悔。谭宗明想，当他选择迈出这一步的时候，就从没想过后退和后悔。
他转身回到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了好久没上的聊天软件。有个人的头像是亮的。谭宗明看看时间，算了下时差，鼠标移上去在那人头像上点了一下。
“在么？”他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友人的回复很快：“在。八百年不上线，你今天怎么上来了？”
谭宗明恶趣味地敲下一行字：“想你了呗。”
对方发了一个呕吐的表情过来。“对不起，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这人最喜欢温柔的性子。谭宗明笑出声。“有件事，我觉得还是要和你报备一下。应你这神棍的吉言，老子成功弯成了一卷蚊香。”
对方骤然沉寂了几秒。谭宗明甚至能听到他双眼圆瞪的那一声，fuck！很快左下角出现了“…”的标志，挂了很长时间，一看就是对方反复输入删除不知道如何措辞。又过了几分钟，友人开始闪烁不停地用表情刷屏。谭宗明觉得，他大概把网络上能找到的关于震惊的表情包都发过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谭宗明觉得他差不多要弹尽粮绝了，友人终于敲了一句话：“你可都36了，不带这么玩儿的吧。”
“是谁和我说，36而已又不是63。”
“……好吧。比起你突然变弯这件事，我更好奇到底是谁有那么大魅力。”
谭宗明憋着笑，飞速敲击键盘。“就是上次在酒吧，你看中的那个。”
“……Fu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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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章，平复一下剧情。顺便让老谭做点儿正事，要不然总觉得他是电视剧里最闲的一个。
这两天不知道是不是被谁推荐了，这文热度激增，通知几乎没停过。还收到了姑娘的鼓励私信。
开始的时候我都吓到了，还以为被挂了23333。真的非常感谢。红心蓝手评论也好，真的非常非常感谢。
因为评论突然多了很多，我也就不一一回复了。统一在这里鞠躬对大家的支持表示感谢。
这文我自己写的挺欢乐的，没什么正形，脑子里突发奇想就扯个话题调侃一下。这文刚开始开坑也没什么正形，主要是我感觉我对谭赵这对的认识好像是在逆潮流而动23333 还想顺便狠狠戳穿一下曲筱绡，所以就写了这么一篇想着自产自销，没想到有很多人说和她们心里的谭赵一样。不禁有些自我满足。
我只想让我最喜欢的一对衍生，谈一场我最喜欢的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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